第五章 豹與蛇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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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到了半空中,早晨微寒的氣息消散。土台中央蠻橫的長著一棵參天大樹,台子邊緣分佈著灌木叢,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似乎無法在這普及,隻有十幾顆野草零星地散落在地上。豹一瘸一拐的環繞著大樹行走,獠牙貫穿了它的左前腿,腿上不停的滴血,蛇王在對麵也不好受,它的身體上兩顆巨大的空洞,麵血肉泛出,堅硬的鱗片被咬的血跡斑斑。躁動的氣息減少了。它們都受了傷,不再選擇冒進,對敵人的警惕高了很多。李璡源呆滯的看著它們盤旋,默默等待逃離的時機。也許是昨天狂奔的緣故,他腹中的饑餓感不斷傳來,隻能不停的吞口水充饑。他的耳朵恢複了聽力,此時左手握住墨綠色的劍鞘,右手抓著劍柄,打算待會兒它們再打起來的時候,自己就以這樣的姿勢逃跑。誰要是追來,抽出劍給它來一下。他覺得有些可笑。也許拔劍的時候就是認命的時候吧。無論它們誰贏,自己都毫無勝算。蛇和豹已經繞了大樹十幾圈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太陽下冇有一點風,乾燥的讓人忍不住舔嘴唇。李璡源抓著劍柄的手麻了,他微微鬆開,活動了一下關節。就在這時,豹動了。它的行進路線很奇怪。冇有以直線衝擊,而是向右劃出一條巨大的弧線。蛇王不安地扭動身軀,將獠牙對準它。豹不為所動,接著趁蛇王向左閃躲的時候,它又突然以一種四肢動物絕不可能做出的姿態擰了過去,瞬間改變了方向。改變方向後,豹利用巨大的慣性前衝,再次一擰身子改變方向,一瞬間行進了十幾步,它的利齒在空中猛烈的一閃。蛇王竟然躲閃不開,被豹狠狠咬住了心臟的位置,龐大的身體瘋狂的掙紮起來,但依然很快失去了生機。李璡源被那奇怪姿態吸引了,一時間呆在原地。幾個呼吸之後,豹已經殺死了蛇,他才意識到剛纔是最好的時機。猶豫了幾秒,他才下定決心,轉身就跑。然而隻跑了兩步,腿上彷彿綁了千斤重的鐵塊。更不幸的是,那件衣服昨日之後就有很多裂口,現在又被旁邊灌木的枝條扯到,衣服的一截被扯下來,空氣中突兀的發出“撕拉”的聲音。他意識到不妙,急忙回頭看,豹接著鬆開了咬著蛇心的口,轉頭看向這邊。然後猙獰著朝他小碎步衝了過來。跑不掉了。心咚咚的跳起來,他明白自己又到生死關頭了。李璡源拔出劍來,直接將劍鞘扔掉,以雙手持劍的姿勢麵對豹。甫一握劍,心底竟迸發出一股莫名的勇氣。他彷彿覺醒了楚國李氏皇族的凶悍血脈,油然而生的戰鬥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劍刃在陽光下閃著銀光,顯得尖而細。野獸純黑色的眸子閃過銀光,它有些詫異的停了下來,疑惑的觀察著眼前的人類。它的嘴角滿是血跡,有血慢慢的從利齒邊滴下來,那是蛇王的心血。過了一會兒,它發現人類不敢妄動,居然放鬆下來,張開嘴打了個哈欠,舌頭舔著長長的利齒,似乎在回味蛇心的美味。李璡源看著它戲謔的眼神,心一緊。他想起家貓抓住老鼠之後,在絕對的掌握下往往並不直接咬死,而是看著它逃跑,再從半道上抓回來,直到老鼠精疲力竭,聽天由命後,才一口咬破它的喉管。一個可怕的事實在李璡源心頭升起來,看來豹早就發現了自己,也許是路過草叢的時候,也許是自己轉身看見它的時候。更有可能上山之前它就追著自己而來了,隻不過當它發現這有一條蛇王,才裝作不知道有一個人的樣子。它篤定自己是逃不走的獵物,纔會露出那種玩弄獵物的眼神。該死!一隻畜生而已。李璡源忍不住咽口水,心跳的更快了。就在這時豹行動了。它用的還是剛纔弧線中擰轉身子的方法,在兩次轉身後靠著巨大的慣性,張開巨口咬向李璡源的右肩。李璡源對那種奇怪的行進方式已有預判。他用儘生平最大的力氣,揮劍砍向它的頭顱。豹在空中行進,擔心被劍劃傷眼睛,將身子轉了半邊,利劍的劍刃觸到了豹的毛髮,但是被彈了開來,根本無法破開敵人的防禦。反而李璡源被它裹挾而來的風給吹倒了。真虛弱啊。他心悲哀的想,這就是昨天發瘋奔跑的代價了,身體的力量被使用殆儘。但他還是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雙手緊緊握住劍,再次對準了豹。豹往前衝了十幾步才停下,它轉過身子。意識到了眼前人類異常虛弱。它不再使用那種步伐,竟低吼著直接衝了過來。李璡源冇有猜到它改變戰術。一眨眼,距離尚有十幾步的豹已經衝到了眼前。他低估了豹的速度。這隻野獸居然這般強大,這一瞬間他連揮劍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張開血盆大口撲向自己——的劍。劍尖刺進了豹的嘴巴。但豹露出了得手的眼神,它咬緊劍身,巨口合緊,想咬碎翠荷劍,同時向右甩頭。李璡源心一驚,他知道豹想奪走自己的武器,用儘全力抓住劍柄,但是手上的劍還是控製不住的脫手,身體也被碩大的豹爪撲倒。李璡源臉上浮現出了悲哀。終於還是要死了,他痛苦的想。慣性使豹還在不受控製的前進,帶著李璡源的身體撲到了七八步之外,他的身子被撞到地上,野獸巨大的身軀蓋住了他。他等待著野獸咬破他的喉管。但豹突然站起身子,痛苦地往後跳躍,腦袋不停的左右亂晃。它又低下頭來,想嘔出嘴的東西。翠荷劍居然在那種咬合下撐了下來,因為咬的時候牙齒用力過大,豹的上下頜閉合到一起,又強烈地反彈開來,劍身的位置冇有動,它的身軀卻隨著慣性前衝,翠荷劍竟被它吞嚥了進去。細長的劍尖刺進了它喉嚨的軟肉。剛纔它前衝的力氣有多大,劍刺到它喉嚨就有多深。在李璡源呆呆的注視下,它拚命搖頭晃腦,想把劍甩出來,但劍柄反而快要淹冇在它嘴。痛苦使它不停低吼。很快,它意識到自己冇有辦法甩出劍,隻好轉身靠近了人類,慢慢地收斂凶悍的氣息,哀求般的低吼。獵人和獵物的角色換成了傷者和醫者。李璡源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想讓他拔出劍。沉默一會兒,他站起來緩緩地退後兩步,拒絕了野獸的請求。他警惕地看著豹,劍柄離它的嘴巴如此之近,使得他不得不慎重。野獸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它冇有發怒,看向李璡源的眼神徹底變成了乞求。它痛苦地嗚咽著,依舊想乞求人類的幫助,此刻竟溫柔的前走兩步,前腿跪了下來。那是臣服的姿態。眼淚從它巨大的臉上滑下來,滴在塵土中濺起微小的塵霧。李璡源瞬間心軟了。他見到一個野獸做出了下跪的姿態,同情心立刻迸發出來,並戰勝了恐懼和敵意,也許他知道自己就是這善良的一個人,願意在危難的時候幫助自己的敵人。他伸出手。豹明白人類終於願意幫助他,恭順的走上前。但是在快碰到劍柄的時候,野獸巨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口中長呼一聲,整個身體癱軟下去,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似乎死了。李璡源愣住。它那樣強大,自己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在這之前他以為自己一定會死在豹的利齒之下,可它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失去了生命。過去了很久。太陽從斜上方升到了頭頂,日光在三月份的中午一樣熾熱。他想,倘若自己麵對的不是豹,而是刺客的刀刃,那刀刃中的惡鬼會暴獰著出現,自己將連劍也拔不出來就會被恐懼擊碎心防。他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但更多的是不可抑製的悲哀。不可能每次都這樣幸運的,再有一次危機他恐怕就真的死了。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已經遇見了第三次生死危機。是饑餓的侵襲。李璡源腹中咕嘟不停的叫,他嘴脣乾裂,感到饑腸轆轆,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吞口水充饑。再不吃點什,他覺得自己得餓死在這了。也許,可以喝獸血暫時充饑。他將豹巨大的上下頜掰開,拔出了那隻細長的劍,劍上沾滿了血。他將劍刃對準了豹的脖子,用力砍了下去。他想,豹頸部的血應該是最乾淨的。劍刃碰到堅硬的皮毛,像是砍在厚重的奶油上麵,微微下陷之後,再也砍不動了。他換了一個姿態,把劍尖朝下,打算先刺破一個傷口,但劍尖刺到外皮上,猛地彈了回來,劍柄差點脫手。李璡源又晃晃悠悠的蹲下,用手把厚毛撥開,發現麵還佈滿了微細的新鮮毛髮。豹正處於換毛的季節,有兩層毛的保護。怪不得它這般自信,敢於挑戰凶殘的蛇王。他停下來,想到那條巨蛇。它的心臟被刺穿了,也許有機會利用它充饑。他扔了劍,站起來繞過大樹,看到蛇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忍著恐懼走到它的附近。走近了才知道,它有水桶般粗壯的身軀。他毫不猶豫地想,隻有豹的血盆大口和那尖銳的利齒才能打破蛇王的防禦。它的心臟果然被徹底咬碎,豹用儘力氣將王置入絕對的死地才轉身攻擊李璡源,現在蛇王的心臟在慢慢的冒出血液組成的細流,身子底下流了一大攤血。李璡源忍住恐懼,蹲到巨大的蛇身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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