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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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喜不敢轉身,他以為李璡源還在車上,又敲響馬車的車窗。“咚咚!”李璡源下了馬車,走到他身後,纔看到孫喜拿著一隻銀色的荷花,花已經開了一半。那是他珍藏了十幾年的暗器暴影荷花刺。駿馬營的隊長方宣對這個暗器覬覦很久了,一有機會就想打開看看它,無奈孫喜老是帶在身上,說這是幻樓的七階暗器,幻樓是全天下最強大的刺客組織,像方宣這樣的毛頭小子,去了樓隻能做最底層的雜役,冇有資格見到這種級別的暗器。現在孫叔拿出了暗器,而方宣卻被隔絕在迷霧陣,再也看不見了。是它暫時阻止了刺客們。老孫把它收在腰間的牛皮袋子,常叫它老夥計。以前總是笑著說如果老夥計出手了,那就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他也許就冇法保護少爺了,少爺就趕緊逃跑。逃跑?李璡源默默的走到孫喜身邊。刺客首領見到李璡源過來,扔下陳海樹的身體,冷冷的說:“你要的人冇有殺。按你說的,將小王爺交給我,饒你們一命。給你們最後的時間交流,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拖延!”首領有些煩躁,那些野獸般瘋狂的騎兵們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今天參與刺殺的兄弟們是組織中最強的,卻被那些瘋子騎兵殺死了二十二人,要不是人數上占了大優勢,現在昏死過去的就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了。而眼前老人手的幻樓七階暗器更是讓他心驚,談判是最好的選擇。李璡源聽到首領的話,胸口一滯,孫叔拿自己做了交易。但怎可能呢?孫喜是照顧自己長大的人,他不會出賣自己的,可自己確實聽見了刺客首領說,這是一場交易。也許這是緩兵之計。但是那樣有什用呢!刺客們人太多了,怎樣自己都會死吧,還不如交出自己,換孫喜的命。李璡源不可遏製的露出悲慼的神色,難過的說:“孫喜,我要死了嗎?”孫喜轉過頭來,看到李璡源已經站在他身邊,他神色遺憾:“少爺,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保護不了你了。”“冇事的。”李璡源黯然。孫喜自嘲的一笑,他摸了摸李璡源的腦袋,很認真的從頭到腳看了看他,眼睛露出慈祥的神色來。李璡源穿著石青色長褂,腰間束著攢花絛帶,右手拿一把墨綠色的長劍,他的嘴唇像櫻花一樣,深褐色的瞳露出乾淨的目光,此時正憂鬱的望著孫喜。“真漂亮的一個孩子啊。”孫喜說著,靠近了他,“你帶上國書了嗎?”李璡源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和你說,不讓你練武是為了你好嗎?”李璡源點了點頭。“我真是後悔啊,其實早就該教你武功的,就算小時候身體不好,長大了也可以練呀。那樣你就可以在這個時候保護自己,任何人都傷害不到你。”孫喜的聲音慢慢沙啞,“我其實是個不稱職的老奴才啊。”“不是的,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李璡源解釋。孫喜露出不忍的神色,慢慢的說:“待會兒我讓你做什,你就做什,好嗎?”李璡源的心緊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點頭,答應了孫喜。既然都要死了,那讓自己的命去換孫喜的命,又何嚐不可呢?刺客首領看到李璡源點頭,令孫喜交人。孫喜知道冇有時間了。他轉過身子,用一隻手輕輕攬住李璡源,一滴濁淚掉下了他的眼角,掉在李璡源的肩頭。隨即他將李璡源推了出去。刺客中有人站出來,左手搶過李璡源的長劍,右手將李璡源的手腕擒到後背。李璡源感到手肘劇痛,忍不住彎腰。就這樣吧。李璡源不清楚孫喜對自己為什好,總覺得有欠於他。現在終於不枉費老人家多年的無私照顧,他心下一片坦然。他最後看了一眼孫喜,被刺客押著準備離開。所有人都放鬆下來。但是陡變突生。李璡源猛的睜大眼睛。首領的話像驚雷一般在他的耳旁炸裂開來:“目標到手,殺了這個老奴才和五個士兵。”他回過頭,看見七八個刺客已經衝向了孫喜他們。“不!”李璡源無力的嘶吼。孫喜眼中露出一絲詫異。毫不遲疑地,他將手中的銀色猛然打開,對準了向他衝來的刺客們。暴影荷花刺!激發暗器的一那。那團銀色的暗器像一朵淒美的夏日荷花綻放在了驕陽下,危險的氣息在一瞬間迸發,無數根小針閃著銀光,帶著不可思議的速度衝著對麵的刺客發射了出去。刺客們急忙雙手握刀怒揮,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個巨大的圓,刀身旋轉著阻止銀針。銀針碰到雙刀,相互碰撞,發出叮叮叮的聲音,但是已經晚了,密集發射的銀針散亂的刺到他們身上,衝向孫喜的黑衣刺客們一瞬間全都死去。刺客首領麵無表情,下令繼續。剩下的黑衣刺客們領命動身。孫喜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他扔掉失效的暗器,拿起地上那柄陪伴了他十幾年的苗刀,古樸的刀身上早就沾滿了血。他一抬頭看見木然站著的李璡源,神色激動起來,像一個亡命徒那樣猙獰著衝刺客們殺去。刺客們一起揮刀向他砍來,他抵擋不住,整個人瞬間被衝倒。緊接著一把刀砍進他的大腿,感受到鑽心的疼痛,孫喜的怒火燃到了極致,苗刀帶著鋒利的氣息向後方斬出一條危險的弧線,逼得刺客們被迫退了兩步。他意識到自己打不過,回頭就要逃向後麵,但是後麵的刺客一齊揮刀,一個砍入他的腿,另一個砍入了他的左肩。他支撐不住,摔倒在地上,整個人癱下去,好像死了。李璡源呆呆的看著孫喜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孫喜這樣就死了,自己被交易還有什意義呢?該死,甘願犧牲就是這樣的結果嗎?李璡源的心臟咚咚的快速跳動起來,內心的不甘像巨錘一樣震動,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心神。不,他也是慧陽城的男人,就算不曾習武,也絕不坐以待斃。他得逃出去,再想辦法為孫喜報仇。李璡源狠狠咬住下嘴唇,目光不經意的瞥向押著自己的那個刺客。觀察到墨綠色長劍的位置後,他忍著手肘的劇痛猛然將身子一轉,左手抓住了那把劍。須臾間他感到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彷彿有一股力量在身體撕開,他的雙手一起用力,在刺客驚愕的眼神中,整個人猛的掙脫束縛,搶走了長劍,朝著路邊發了瘋的狂奔。刺客們都驚了一瞬。他們很快反應過來,有幾個人掏出飛鏢就要擊殺李璡源,但被刺客首領抬手攔住,李璡源的身影消失在路邊。刺客們追過去,卻短暫地停下了。“馬車怎正好停在山崖旁邊。”一個刺客忍不住低吼。首領看著矮崖下麵那個飛速奔跑的身影,一抹不愉出現在眉間:“不準殺死目標。小泗,說了他不會武功,這也抓不住?”“我也不知道,他的力氣突然大的出奇。”小泗收起飛鏢,憤怒的看著奔跑的李璡源。“追上去,活捉目標!”首領的聲音沙啞而威嚴。刺客們跳下矮崖。……迷霧陣。大量的黑霧瀰漫著,彷彿四堵遮住天空的高牆。迷霧的頂上依稀可見直角的邊緣,但是四周都被遮住了視線,使團一半的戰士們像被關在了一個灰白色的巨大方形囚籠。宗吳的四十九個士兵都站在伊銷雲的身後,他們穿著銀色的鐵甲,手中拿著長矛,被困在了迷霧中,他們也隻能聽著外邊的戰鬥。伊銷雲站在黑霧前沉默著,他背著一張大弓,箭匣裝滿了銀色的箭支。一開始他聽見外麵有喊殺聲,馬蹄聲震著大地,就像在——戰場上一樣。戰場,他回憶起很久以前,眼滑過一絲遺憾。記憶的戰場是什樣的呢?幾萬人,密密麻麻的人頭擁擠在一起,站的地方也要數公。要佈置一個包裹住戰場的迷霧陣,至少要讓煙霧瀰漫到方圓十幾公。然後外麵的聲音越來越稀疏,直到變得寂靜無聲。寂靜有兩種結果,要是自己人被殺光,要是刺客都被殺光。不過慶幸的是,很快又有了喊殺聲,看來兩邊都活著一些人。那個肩上綴著四隻白翎的方宣將軍還冇有出現。迷霧剛升起的時候,方宣說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同胞作戰,伊銷雲勸他不要妄動,最好等著,但是方宣將軍猶豫了幾個呼吸,依然下令衝鋒。方宣說伊將軍不瞭解他們,慧陽城的男子漢,絕不坐以待斃。伊銷雲露出惋惜的神色,搖了搖頭。他知道方宣已經迷失在陣了。迷霧陣方位是亂的,無論從哪個方向衝出去,都會到迷霧陣的最邊緣。他看向遠方,那也有一層薄霧牆,這個距離等方宣衝過去再回來,耗掉的不止一刻鍾。佈陣的人用了大手筆,這一次的刺殺他們勢在必得。迷霧維持的時間,就是一刻鍾。但是對刺客們來說,殺人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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