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轟隆隆的響,晚冬的空氣裡透著自由的味道,三太太拉開簾子瞧著馬車外麵的熱鬨,隻覺得恍如隔世,王氏的銀記樓牌不知何時描了金邊,賣包子的攤子邊圍著的乞兒隻有兩個了,細細看來,卻是換了新人,奶白色的熱氣像極了今早的牛奶,若是這真的是牛奶......三太太這般胡思亂想著,便以到了方府。
下的車來,便一眼看到了那和後麵擠眉弄眼的小廝,是誰呢?
三太太想著。
小廝回頭一看正主來了,馬上便首了腰,三太太一身藍色襖子,赤金頭麵綴著綠色翠玉,紅色長甲虛扶在丫鬟手上正望過來,他感覺她是欣喜的,卻不見一點笑意,為什麼呢?
小廝心裡也想著。
三太太兩腳落了地,心中踏實了不少,邁開步子卻不知所措,該走幾步?柳翠見主子怔住了,大聲說道:“愣著乾什麼呢?
冇看見主子回來了嗎?
瞧好了,這可是方府正兒八經的小姐!”
三太太回過神來,大著膽子走了第一步,第二步,最終躍進了府門。
少爺看著躍進門的女子心熱熱的,想要像小時候一樣蹦出去彈妹妹腦瓜蹦,卻不由自主地緩步走出來,最後隻能以拳掩唇虛咳一聲:“可算是把你盼回來了,瞧瞧我這胖妹妹,比起小時候又老了不少。”
三太太想反駁,身子率先一步杠了上去,看著哥哥被撞得摔了個趔趄,三太太笑了,柳翠忽然之間發現三太太不一樣了,好像,突然活過來了一樣。
少爺也覺得什麼不一樣了,可他形容不來,也許就像,打破了一堵厚厚的牆。
隨著大門徹底關閉的那一刻,三太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重新破土而生,瞧著院子裡花圃裡頭殘枯的莖乾感覺什麼都冇變但又感覺什麼都變了,晚春的氣溫不是那麼低,她瞧見下人正在搬水缸,湊近去瞧了瞧,卻也不是爹在世時養的那幾尾魚了,後邊的下人魚貫而入,少爺幾次試著挑開話題卻見著妹妹看什麼都新奇的樣子閉了嘴。
走進正堂,榆木做的八仙桌像往常一樣擺滿了自己喜歡的糕點,隻此一件,便讓三太太熱淚落了下來,少爺看見妹妹落淚,一怔,連忙揮手讓下人退下去,又手忙腳亂的給妹妹遞帕子,向兒時一樣給她順氣,小廝關門的時候,看見少爺在扮鬼臉逗小姐笑,心中也不由得酸脹。
劉府中,沉思的少爺終於給出了答案,雙眼赤紅的走出院子,麻桿一樣的身體在寒風下更顯瘦弱。
正在兄妹倆的談話之間,後邊的廚房一陣熱鬨。
王媽走進了這她曾經很熟悉的地方,看著這些熟悉的麵龐。
廚房裡的。
陳廚娘依舊還是胖胖的,隻不過眼角的皺紋多了幾道。
他的漢子還在廚房幫著工作,兒子也依舊在廚房西周打著轉。
短短幾年,小傢夥的身形己經開始抽條。
“王媽。”
小傢夥叫道“你說好隔幾天回來看我一次,怎麼大人還食言了呢?”
“哎”王媽回了一聲,她摸摸這個小後生的頭。
回了一個無奈的笑,她看著眼前的老夥計,嘴唇蠕動著,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陳廚娘卻是個豪爽的。
她在圍裙上抹了抹,手把刀放在砧板上。
望著這個她曾經的朋友走了過來。
這時,一個漢子也走進來。
他有些胖,和陳廚娘如出一轍的眉眼。
這是陳廚孃的哥哥,陳達。
陳達的手裡還提著剛剛在集市上買的肉和菜。
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爽朗的一笑。
“哈哈,今天是哪個方向的風把王妹子吹過來了?
你不是跟著小姐出嫁了嗎?”
“陳大哥。”
王媽也笑了笑。
陳廚孃的漢子卻冇有出聲,這類場麵他一向是不擅長參與的。
“舅舅,”小傢夥急忙跑過來,“你給我帶糖了嗎?”
“帶了,帶了。”
陳達笑笑從籃子的底部掏出來幾塊糖,“我這點兒月錢呀,全給你買了吃了。”
話雖至此,陳達臉上卻並無不高興的表情。
他也摸了摸小傢夥的頭。
陳達招呼著,讓妹妹和王媽出去聊天,他接過妹妹的活繼續乾,畢竟也不能耽誤了主家的工作。
柳翠這時候也踏進了府門,她想告訴小姐,老太太讓她的主子回孃家住兩天。
聊聊這兩年的事情。
詢問下人,卻隻看見緊閉的房門和裡麵偶爾傳來的笑聲。
柳翠轉過身子走到院門口,靜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