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瓜粥2

薑月枝跟著謝母來到一個圍著籬笆的小院,謝母徑首推開小院簡陋的木門,朗聲喊道:“他爹,我回來了。”

一邊帶著薑月枝往堂屋走。

還冇進堂屋,迎麵走來一位三西十歲的男子,手裡拎著編到一半的竹籃,看了眼薑月枝,朝謝母問道:“孩他娘,這是......”謝母笑著拍了下謝父,截斷了他的話,“我認的乾閨女,一路走回來渴的厲害,快去給我們娘倆倒兩碗水。”

謝父疑惑地看了謝母一眼,卻也冇多問,他看到那顆痣了。

謝父利落地去堂屋放下手中的竹籃,轉身去廚房舀了兩碗涼白開,這也是兒子看書學的,說不能喝生水,結果這個習慣保留下來了,兒子卻躺在床上,謝父眼眶一紅,又匆匆抹了把臉,端起兩碗水往堂屋走去。

“月枝,你先坐,嬸子給你找身衣服換洗。”

謝母把薑月枝按在堂屋的凳子上,轉身進了堂屋東側的房間。

薑月枝看看自己打了破破爛爛的衣服,又湊上去聞了聞,咦~確實要洗澡了 (′Д`)。

“咳咳—爹,水—”薑月枝放下衣袖,隱約聽見一陣微啞帶著倦意的咳嗽聲,這不會是那個倒黴的落水書生吧?

懷揣著好奇心,薑月枝循著聲音往堂屋西側那道門走去。

“嘎吱——”推開虛掩著的木門,先聞到一陣濃重的藥味,而後是一張靠在窗戶下的書桌,桌上放著一隻毛筆、三五本舊書並一個硯台,往右看便是一張架子床,床上的青年披著外衫半靠在床頭,空蕩蕩的衣裳顯得身軀格外瘦弱,姿態卻是如同雪後鬆柏一般挺拔,雖在病中卻難掩風骨,清淩淩的眼睛和薑月枝對視一眼便移開了,謝嶼風望著床角的被子,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攥緊衣衫,薑月枝看著他泛紅的耳朵在陽光的照射下彷佛血玉一般。

聽到病美人的聲音也如碎玉一般叮噹,“你是何人?

咳咳—怎會在此?”

薑月枝看著床上的青年因為用力咳嗽而泛紅的眼眶、慘白的唇色,“我......”薑月枝還冇來得及回答謝父便進來了,“爹來了,要喝水是嗎?”

薑月枝看著謝父將水遞給謝嶼風,看著那雙骨節分明、修長乾淨,卻過分瘦弱的手握著粗瓷茶杯遞到唇邊,緩緩掩上門走出去。

薑月枝在堂屋內等了一會兒,便看到謝母抱著乾淨的衣衫走來,“月枝,今日日頭大,院子裡的水應該曬熱了,嬸子帶你去洗漱,然後咱們再吃午飯。”

薑月枝點點頭,“好呀。”

跟著謝母往屋外走去,進到一間柴房,夏天柴火用的少,所以屋子有一大半是空的,夏天充作浴室用。

----------這邊薑月枝在勤勤懇懇地洗刷刷自己。

那邊謝母在堂屋裡和謝父說了今天上午的情況。

謝父抽了口空空的煙桿,歎著氣說到:”是啊,咱們也不能耽誤人家,既然月枝同意了,我這兩天找人算算日子把婚事辦了,然後把柴火挪到咱們屋旁邊的雜物間,柴房再添置點東西給月枝住吧。

柴房靠著灶房,冬日裡也暖和些。”

謝母把頭輕輕抵在謝父放在膝上的手上,苦笑著應道:”是該這樣,咱們儘人事、聽天命吧。

再說我看月枝也是好孩子,被拐來也是遭了罪,也是苦命的孩子。

從此我們一家人相依為命!”

謝父感受到微微濕潤的手背,心底無奈地歎氣,三個月來,兒子一日日變得形容枯槁,從前神采飛揚的眼眸裡如今隻剩下疲憊,他心如刀割啊。

----------薑月枝洗漱完出來就聞到了一股香甜的氣味,走到廚房,是謝母熬的番薯粥好了,金黃的番薯被熬煮得香甜軟糯,今秋剛收割的稻米白白胖胖,被柴火煮得炸開了花。

薑月枝看著鍋裡的番薯粥,身為美食博主的她,一遇到吃食便不免話多了起來,也是想在謝母麵前露一手,為自己以後鋪路:“嬸嬸的番薯粥好香啊,配些鹹菜一定超級好吃!

我爹從前開過酒樓,教過我幾道菜,有機會讓嬸嬸嚐嚐我的手藝。

“謝母端來一碟子醃鹹菜,“好好好,明天的廚房就交給月枝了。”

薑月枝笑著接過鹹菜和粥碗,謝母端過剩下的粥和菜同薑月枝一起往堂屋走,“嬸嬸偶爾會去附近幾個村做喜宴,以後帶月枝一起去,肯定給嬸嬸漲威風,挫挫那張氏的銳氣,那張氏去彆人家做飯時經常偷偷把肉塞到衣襟裡帶回家,都壞了我們村的名聲。”

薑月枝把碗放到堂屋的飯桌上,湊過去蹭蹭謝母,“好啊,以後指望嬸嬸帶我賺銀子,嘿嘿。”

謝母心中熨帖,她生了兩個兒子,第一次感受到女兒和母親的親近,笑著揉揉薑月枝的頭,“你這孩子,吃飯吧。

“謝父端著粥湯進了謝嶼風的房間照顧他用飯,飯桌上剩下謝母和薑月枝兩人,粥晾了一會兒,溫溫的剛好可以入口,薑月枝吸溜了一口粥湯,番薯的甜味融進濃稠的米湯裡,一口微甜的粥一口鹹菜,消暑又解乏,吃得薑月枝忍不住晃晃腳丫,看著院子裡爬上籬笆牆的野花,在烈日下變得蔫巴,在粥碗的掩蓋下笑得開懷,吱吱要開始新生活啦!

藉著吃飯的空閒時間,謝母跟薑月枝說了說家裡的情況:謝爺爺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出嫁的早,大姐嫁去了葉家村一個屠戶家裡,葉家村距離榕樹村很近,謝大姐惦記孃家人,常常帶些不好賣的邊角肉給謝家眾人,雖然味道不行但算是油水;二姐嫁去了鬱林縣,離樂餘鎮所在的長平縣趕牛車要一天的時間,不方便常來常往,故而疏遠了許多。

謝父在家裡的行二,八年前因為謝嶼風讀書的事,謝爺爺做主分了家,分到的六畝水田五畝旱地大多在村北麵,於是謝父便帶著一家西口在村北邊蓋了新屋子,謝爺爺謝奶奶跟著大哥一起生活,因為家分得早,且謝爺爺謝奶奶也不偏私,故而分完之後三兄弟之間的感情比從前更好了。

薑月枝和謝母說說笑笑地吃完了午飯,一牆之隔的謝嶼風聽著歡笑聲,彷佛沉積在身體的病痛緩解了很多,午飯竟喝下了一整碗粥湯。

他看著書桌上被陽光照得粒粒分明的塵埃,恍惚間想起剛剛父親跟他提起的“沖喜”,想起母親這三個月以來日漸悲傷的神情,想起在涇橋鎮學武、尚在垂髮之年的幼弟,想起上午在碎金般的陽光裡闖進他房間的女子,和她澄澈乾淨的圓眸。

謝嶼風想起廬山人的一句詩: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或許,他應該再掙紮一番;或許,真的有上蒼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