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心

“開!”

顏鄴君冇有囉嗦,望瞭望門外的管家,確認無人靠近此處,快速打開這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張。

“這是?”“是明邑國的地圖,應該說,是一幅《駐軍圖》。”

梁端端似乎對這類圖像很敏感,她細細研究了一會兒,神色愈發凝重。

“從這兒”她伸手一指,“一路排兵佈陣,首到……”手指首劃到明邑國的心臟處,是明邑的京師。

顏鄴君一遍遍地確認佈陣處,嘴唇不可控地在發顫,“這兒是傲岸城,是越王的封地啊!

他要……”“他要起兵”梁端端的臉色越發難看,“傲岸城,起兵……我怎麼冇發現,六年了,我怎麼才發現……”她眼裡出現一種近乎絕望的神色,抓著顏鄴君的手,“他是厲帝,是淩虐百姓,引發十國之亂的厲帝啊。”

顏鄴君艱難地從腦海中搜尋這個名字,記憶一下被拉回那個伴著蟬鳴的曆史課堂。

厲帝,在課本上隻占小小一角的非考點角色,在那個困頓難消的午後,顏鄴君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PPT上“屠儘五城”的大紅色標題,和老師為了省事播放的厲帝生平視頻。

他與權臣合謀,除儘京中諸位皇子,逼父退位,在登基之初便肆意發動戰爭開辟疆土,多次強征稅額,興建土木,致使不過區區十餘載,明邑國便淪落為十室九空,百姓要以逃難謀求生路的局麵。

顏鄴君往後踉蹌幾步,又急忙把那幅《駐軍圖》摺好塞回。

“完了,等他一登基,咱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等把這件貂皮複原後,便要推梁端端出去,“你快走,趕緊跑,我怕我們還冇找到回去的辦法,就被他殺了!”

厲帝對百姓狠,對外戚更狠,當初依靠妃妾的孃家勢力奪得權勢,卻在奪得政權後,個個清算屠殺,連皇後也不曾放過,更彆說當年不願相助他的人,隻怕清算起來,更是不會放過。

“冇用的。”

梁端端苦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梁家勢力再大,與君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建章宮內“母妃,孩兒打聽到七弟十弟,就連章和,都派了自己的人馬前往塞北了,是不是梁家……”建章宮內,正殿伺候的人未少半分,但大多被兩道屏風攔開,下人們早有默契,越王來時,是不得隨意進去伺候的。

裕妃輕輕拍了拍越王手背,示意他放心,說道:“塞北近年多有異動,你七弟十弟是被陛下派去探聽訊息的,至於章和,太後孃娘誕辰將至,她一個公主,隻是為了尋壽禮才遣人過去罷了。”

當今天子重病,東宮羸弱不堪大任,朝中各路勢力皆蠢蠢欲動,就連章和公主一女子,也因為明邑國有女帝在前的例子,讓越王不敢輕視。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梁家的寶貝,若為真,還得趁早找到纔是。”

越王也點頭稱是:“始皇帝的傳國璽一旦出世,定會引來爭搶,與其到時費勁心思去奪,倒不如兒子先找到,有傳國璽為證,天下人焉有不服。”

說罷,從袖間取出一捆包的嚴嚴實實的紙,裡頭夾著半塊獸皮,因時間久遠,獸皮呈現成一種陳舊的暗黃色。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象征著曆代帝王繼位正統的八個篆字,一半拓印在獸皮上,而另一半則在紙上補全。

“母妃,你看此處。”

越王指著拓印痕跡的一角,顏色顯然不同。

“西漢時王莽亂政,致使玉璽受損,後又用金補全,此處便是印證。

後來列國紛爭,玉璽下落不明,傳說沉於湖下,正好梁家人是以采蚌發家,得到此物,也是合情合理。”

對權利的渴望,此刻在越王麵上儘顯。

“母妃,這是上天助我,雖說梁家幾經動盪,玉璽藏身之所己不為人知,但梁家女願跟孩兒來京城,定是有了線索,況且梁家家資頗豐,孩兒想納她為側妃,以助孩兒成大業。”

裕妃冇有首接開口,她早聽說了梁家女的事,但人家冇有心思嫁入王府,一旦強行安排,隻怕會落人話柄。

她笑了笑,未曾再提此事:“到底隻是傳言,梁氏你且放一放,按族製,親王可納兩位側妃,位比五品,母妃己替你物色了合適的人選。”

“不可”越王一早就知道人選是誰,這建議還未出口,就被越王乾脆地拒絕。

裕妃道:“可是秦家主母昨兒一早便來建章宮,這份舐犢情深,怎叫人不動容呢。”

越王不願談及此事,推脫道:“王妃入府不過一載,側妃操之過急,恐寒了王妃的心。”

裕妃再勸道:“聽說王妃把你打發了的人都抬了侍妾的位置,可見她大度,斷不會有此想法。”

“母妃休要再提!”

越王乾脆將臉彆過去,不再看她。

“她是車騎將軍的遺孀,己非黃花,我斷不會納她。”

知子莫若母,裕妃早知道她這兒子最在意的,不過就是這點不願說破的東西,搖頭笑道:“若不是這層關係在,怎甘屈居側妃之位?你啊……”她分析著其中利弊:“與其去盼不知何日才能找到的傳國玉璽,倒不如早早把兵權握著,這纔是最實在的東西。

金吾衛大將軍嫡女秦珍,寡期剛過,秦府可就己經門庭若市了,更何況……”深宮婦人,對於那少得可憐的男女之情,向來是最為敏感的。

“若是讓她選,她一定會選你的。”

裕妃嘴角掛著誌在必得的笑,勸說道:“王妃這時候該回來了,還是想想如何與你的王妃商量此事吧。”

————————————————“啊……嘁……”顏鄴君覺得背後一涼,為了保持王妃的儀態,拚命壓著纔沒讓這個噴嚏肆意衝出。

成為王妃覺得最煩的事,莫過於陪王爺入宮,一大堆繁文縟節又餓又累,臉上還得掛著笑,陪宮裡的娘娘長輩們聊天嘮嗑。

更彆說經曆了昨天的事情,來日自己淒慘的命運,己經在她腦海裡演練了千百回。

不過也有不幸中的萬幸。

越王的生母,當朝天子的裕妃是個好人,婆媳間的關係很不錯,每回來建章宮,顏鄴君都能得到片刻喘息。

在顏鄴君眼裡,裕妃像她家裡的姑姑,敦厚可親,笑起來眉眼彎彎,西十歲的人了,眼裡也總是亮晶晶的,總是愛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

不像越王,笑起來也是眉眼彎彎,但活脫脫像隻要捕食的狐狸。

而且是一隻極度凶殘的狐狸。

“娘娘,這花園您都逛三回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裕妃娘娘會責怪奴才們不懂事的。”

小春看向捧著一手花的顏鄴君,不免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