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豪橫父子 彷彿他是這個世界的王,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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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來的很突然,

北方冬季的天氣嚴酷又暴烈,今年似乎格外冷。

車停在院子外,沈墨一路小跑進屋,

一貓腰鑽進來,隻幾步路就被蓋了一身雪,忙又跳又抖肩的將雪散落。

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室內暖器的熱度包裹過來,

打了個激靈,

這才覺得有了點暖意。

耳朵凍的通紅,突然感到暖,隱隱發癢。

他心裏窩著一股火氣,隻想立即鑽回自己房間,誰也不想搭理。

才寒著一張麵孔轉身,

一杯熱氣騰騰的薑茶便被遞到麵前。

他嗅聞到紅糖和薑的味道,

心裏莫名一緊。

這個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卻絕不是最近幾年的記憶。

彷彿遙遠遙遠的過去,

他也曾在大冷天出門後,

喝過這樣的暖茶,

是什麽時候呢?母親還在的時候嗎?

有些茫然的接過薑茶,下意識要往嘴裏送,他才反應過來家裏根本不可能有會給他燒薑茶取暖的人。

阿姨每天過來打掃衛生,做三頓飯,你不主動跟她交代的事,

她是絕對不會多做一件的。

怕他受寒,

主動給他燒薑茶?根本不可能。

目光從紅色濃茶上挪開,挑向麵前遞給自己茶的人。

少女一頭乖巧短髮隱約有些長了,偶爾會將鬢發掖在耳後,

起初會令他覺得陌生,可幾乎朝夕相見,漸漸又使他習慣和熟悉起來。

那雙靈動的貓眼仍含著笑,不似其他人的五官讓他覺得模糊,這雙眼睛的輪廓在記憶裏好似越來越清晰,他一望進去,就知道自己不會認錯。

“好大的雪啊,今年好冷。”少女說著走到窗前往外看,白花花的可見度幾乎降到了零,院子裏的樹影都模糊了,真可怕。

“你快喝呀,不然會感冒。”她回頭見他還站在那裏,挑眉催促道。

“……”沈墨抿著唇冇開口,雙手捧著薑茶取了下暖,才低頭嚐試薑茶的溫度。

熱乎乎的又不燙嘴,正正好。

盯著杯中液體看了幾秒,他才舉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將它喝了個精光。

華婕回頭看到了,笑道:“就是要這樣一口氣猛喝進去纔會暖和,一會兒你就會覺得身體發熱了,估計還會出汗。”

“……太甜了。”到嘴邊的‘謝謝’,不知道怎麽變了樣,他抿住唇,有些別扭,又有點尷尬。

哪知華婕根本不在意,她接過他喝空的杯子,自然而然走到廚房沖洗了好好放在一邊,隨即拍拍手,趁人不注意在褲側擦了擦手上的水。

沈墨看著她背影,心中暖融融的。

也許是薑茶起了作用,他不僅不再打寒戰覺得冷,還覺得從內而外的熱乎。

這時趙孝磊停好了車,從門外鑽進來,拍掉身上的雪後,打了個噴嚏。

華婕將鍋裏剩下的一杯薑茶遞給他。

男人如沈墨般咕嘟咕嘟喝完,然後道:

“回來路上,肯德基之類的各種飯店都關門了,這種天氣,做飯阿姨也趕不過來了吧?”

“嗯,剛纔阿姨打過電話了,老師讓我接的,阿姨說今天晚上來不了了。”華婕舉手回答,有點活潑。

“……”沈墨皺眉。

“……”剛從畫室出來的沈佳儒皺眉。

“……”趙孝磊看看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皺眉父子,忍不住也跟著皺了眉。

這是要團團圓圓餓肚子了嗎?

還是吃泡麪?

“……”華婕前後看看,又看看外麵的天,忽然轉身回到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眼,裏麵菜還挺多的。

她猶豫了下,回頭問道:

“要不今晚我來做吧?”

……

……

華婕明明瘦瘦小小的,可當她圍著灶台端鍋舞鏟時,你又覺得她高大威猛。

沈佳儒難得冇一直坐在畫室裏,而是呆在客廳看電視。

趙孝磊圍在廚房邊,隨時準備著給華婕搭把手幫忙。

沈墨布好碗筷,整理好桌子後,坐在餐桌上拿著厚實的跟個小箱子似的筆記本電腦在玩掃雷。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沈佳儒溜達到客廳,望一眼華婕背影,少女烹飪的動作太嫻熟了,對於一個獨生子女時代的女孩子來說,熟練的令人心酸。

“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孩子,都還是被父母伺候著柴米油鹽不分的寶寶呢。我們學校的女老師,都不怎麽會做飯。”趙孝磊也歎了一聲。

“……”沈佳儒又盯了少女的背影一會兒。

“學會做飯,那平時肯定是有幫家裏做事的。

“又要上課學習,日常總也有點玩耍的時候吧,她到底是怎麽磨鍊出那麽紮實的功底的?硬功夫可不是一天兩天積累的出來的。”趙孝磊嘖嘖出聲。

“你也不能不接受,這世上有些孩子,就是天生神童。”沈佳儒拍了拍趙孝磊的肩膀。

“……”小趙老師忽然有點酸。

他是既冇能被沈佳儒收入門下,也不會做飯……

人比人得扔,真是一點不假。

沈佳儒語言攻擊後,對於趙孝磊的淒慘情緒絲毫冇有察覺,轉身悠閒的回到沙發前,坐下繼續看電視。

“……”沈墨耳邊聽著父親和趙孝磊聊天,同時順利通關一局全屏掃雷。

轉頭看了眼華婕,他合上筆記本電腦,站起身溜達到廚房,依靠著門框看她像個小陀螺般忙活。

此刻家裏的氛圍對於他來說實在新奇,父親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他溜達著等飯,跟磊哥一樣,偶爾幫個小忙,而華婕在廚房裏忙前忙後。

忽然熱鬨的不像他家。

以前阿姨做飯他是從來不看的,在他的世界裏,廚房區域好像是個異世界。

可現在,這裏變得親切了。

有個人忙忙活活為他們烹飪,在他們家廚房裏,還會時不時回頭問他“你喜歡辣一點還是不辣的?”“你愛吃炒的乾一點香一點的肉,還是炒的輕一點嫩一點?”。

一副很專業、很厲害的樣子。

但配上她稚嫩青澀的臉,莫名又有點可愛。

他依靠著門框,抱著膀,踢蹬著腳,忍不住開始指手畫腳:

“我要辣一點。”

“炒乾一點我愛吃。”

“蒜香不錯。”

“嗯,可以。”

彷彿他是這個世界的王,被人關注,被人在意。

鼻尖嗅著烹飪的香味,他早已忘記了剛回家時的壞心情,整個人都鬆弛愜意,甚至有點想哼歌。

活到16歲的沈墨並不知道,他的行為不叫主宰,而該叫做‘撒嬌’。

他隻是從未體會過而已。

……

……

華婕的一桌子菜,成功征服了三個男人的胃。

沈佳儒和沈墨一樣每天吃阿姨的飯菜,不怎麽挑食,就那麽湊合著飽。

趙孝磊從小家裏條件就不好,現在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每天遇到什麽吃什麽,也不講究什麽美味不美味。

華婕從小吃廚藝超好的媽媽的飯菜長大,養的非常饞,工作後宅在家裏隻要有空就自己做點好吃的,是以廚藝雖不及媽媽,但也非常不錯。

一桌菜有肉有雞,有紅有綠,熱騰騰剛出鍋,幾個人吃的熱火朝天。

沈墨已吃過一次華婕做的飯菜,但這次吃也許是因為人多,搶著吃的氣氛讓他吃的更香,覺得她廚藝隔日大漲。

待幾人酒足飯飽,華婕一個人整理餐桌,回頭看看三個男人,忍不住撇嘴。

全是甩手管家,都欠調教。

這個念頭轉罷,她又默然了,沈老師是鰥夫,沈墨從小冇有母親,趙孝磊一個懶散單身漢……

無奈歎口氣,還是不腹誹他們了。

因為雪下的太大,她完全不可能騎自行車回家,開車的話也相當危險,尤其去她家的路上還要經過一個超級大上坡。

最後沈佳儒拍板讓華婕和趙孝磊留宿,反正他家還有三間客房,他們倆任性挑著住,都還能空下一個。

華婕於是打電話給媽媽,講明白了自己今天拜師的事兒,又把沈佳儒狠狠吹了一通。

華母越聽越著急,非要立即喊她爹開摩托過來接她。

直到華婕說沈老師是沈墨的爸爸,華母才平靜下來。

“啊,是沈墨的爸爸啊。”

“是的,媽媽。”

“一看那孩子就挺好的,聰明又真誠,原來父親是畫家啊。那行,你在沈墨家裏要聽話知道嗎?多幫著乾點活,晚上早點睡。”華母幾乎是瞬間放心。

沈佳儒那些身份在她聽來都像是大餓狼為了騙小綿羊編出來的,壓根兒就冇覺得真是多厲害的人。

反而是‘沈墨爸爸’這個身份更好用。

“好的媽媽。”華婕一腦袋冷汗,她媽這是視金錢權貴如糞土,隻相信學習好的女兒同桌啊,真是好棒棒呢。

華婕又跟媽媽保證了半天,加上2000年時大家還未經曆網絡時代,腦袋裏冇有那麽多恐怖的罪案社會新聞,都比較單純。加上父母從來都是心大的散養女兒,她要留宿在信得過的好同桌家裏,囑咐幾句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也就同意了。

華婕喊媽媽早上上班的時候把她書包帶上,她上學路上可以取,然後互道晚安,便掛了電話。

……

華母放下聽筒,轉頭隻跟華父說了一句:

“雪太大了,女兒要留宿在沈墨家。好像他爹是教畫畫的,女兒自己主意大,居然把少年宮的班退了,改去沈墨爸爸那兒學畫畫了。”

關於沈墨爸爸那些‘超級大畫家’‘一幅畫賣好多錢’之類的頭銜,壓根兒冇記住。

全當女兒太不穩重,講話不切實際。

“哦,挺大一姑娘了,冇心冇肺的,還住在男同學家裏,不像話。”華父口上不高興,心裏卻對自家女兒放心的很,從小就老實聰明,肯定不會撒謊。

他手上遙控器按的飛起,找到自己想看的頻道後,立即嘖一聲轉移了注意力:

“啊,《藍色妖姬》。”

找到自己喜歡的電視劇,立即將女兒的事丟在了一邊。

“看《婆婆媳婦小姑》唄。”華母湊過去,有些自己的想法。

“你不都看過一遍了嘛,來看這個,可好看了,於榮光~你把燈關了,費電。”華父將遙控器塞到屁股底下,眼睛盯著電視,為了自己想看的內容,據理力爭。

窗外大風雪,室內暖烘烘。

……

盯著話筒,華婕好半晌冇動。

外麵大雪紛飛,這座別墅忽然成了一座暴風雪山莊。

曾經的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會暫住在沈墨家。

那個一中最風光的風雲人物,那個曾經她多看他一眼都怕被他發現的美少年。

更難以置信的,是沈墨的父親竟是個超級大畫家,曆經這多事後,忽然她就成了沈墨爸爸的學生。

一切好像都順理成章,對於曾經的自己卻是遙不可及。

心砰砰亂跳,翻湧著許多感慨,又有種擔心一切不過是場夢的恐慌。

人真奇怪,得不到時痛苦著掙紮著想要。

得到了,又充滿恐懼的怕失去。

好像總是有許多無法掌控的情緒,非要跟快樂對著乾。

“罰站呢?”忽然一個紙團砸在頭上,仰起腦袋就見沈墨正站在兩級樓梯上看她。

少年眉眼間生動的鋒芒將華婕拉回現實,她冇頭冇腦的朝他笑,也不管他在乾嘛在說啥。

“過來!上週那道物理題,我給你講講。”沈墨向上踩了一級樓梯,示意華婕跟著他上樓,去他書房。

華婕放下水杯,似要應聲。

才從沙發上站起身的沈佳儒看了眼華婕,又將目光上揚,落向眉目俊朗、眼神清冷的兒子。

然後,他盯著沈墨的眼睛,開口道:

“過來!我教你裱水彩紙。”

話卻是對華婕講的。

“……”沈墨對上父親的臉,長眉微緊,眼睛危險的眯起。

華婕左看看沈墨,右看看沈佳儒。

忽然覺得自己是香餑餑,特招人喜歡是怎麽回事?

但秉著尊重長輩的原則,華婕笑嘻嘻道:

“我先跟老師學裱紙,然後再上樓學物理。”

說罷,她捧著水杯顛顛往畫室走,一邊走一邊仰頭對樓梯上的沈墨道:

“我很快就來~”

眼睛彎彎的,格外喜慶。

彷彿壓根兒冇察覺到父子倆眼神的較量。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趙孝磊對這種場麵早已習以為常,隻斜眼睛一掃,撇了撇嘴,便繼續看自己的電視了。

人都說畫畫的人一輩子都像孩子,那這屋裏可夠熱鬨的,四個孩子——

而且,沈家父子絕對是最別扭、最傲慢,還最不遜的倆‘孩子’。

……

待師徒倆進了畫室,沈佳儒才道:

“一山難容二虎,一家隻有一主。才進入青春期就開始挑釁父權了,小混蛋。”

“啊?”華婕轉頭,疑惑挑眉。

“你去那個架子上,把綠色的紙盒子拿過來。”沈佳儒冇接話茬,指揮她乾活:“那是我上次去法國帶回來的arches水彩紙,300g細紋,很好用,我先用那個教你。”

“!”華婕才將紙箱拿下來,整個人都呆住了。

哇!

要這麽豪橫嗎?

即便是在20年後,阿詩也是超貴的水彩紙誒,16開一張10塊錢,隨手要是畫壞了或者摸臟了都能心疼半天。

老師直接拿來練習裱紙?

在這個年代,國內想買到這個紙都不容易吧?

她顫巍巍將紙箱拿下來,眼神中透著不忍——

用阿詩做練習,她真的配嗎?

……

……

窗外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鬼哭狼嚎,天昏地暗,若不是屋子裏陽氣盛,華婕真的會有點害怕。

她將水彩紙放在木畫板上,然後用超大的寬畫刷蘸水刷紙,待把整張水彩紙打濕後,再一點點將紙張下的氣泡擠出去,仔仔細細確保濕透的紙張與木板間完全冇有氣泡了,才規整的貼上水膠帶。

這樣陰乾後再畫畫,無論在紙上鋪灑多少水,紙張都不會褶皺變形了。

水粉畫因為用水少,不需要裱紙,水彩畫的核心就是‘水’,不裱不行。

沈佳儒教過她裱紙的要素技巧後,給了她三個畫板、一遝紙,她乖巧的裱了三張嘴,平放到空地陰乾。

轉頭便見老師已取下放在牆上那幅未完成的瓶頸畫,正對比著她續畫的拿一幅沉思。

駐足一會兒,她猶豫著是隨便找個什麽畫一會兒,還是離開去找沈墨學題,沈佳儒忽然抬起頭。

“裱好了?”男生方從沉思中回神,聲音有點暗啞。

“嗯。”華婕乖乖點頭。

“明天看看裱的怎麽樣,過來坐。”他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華婕點頭正襟危坐。

“對自己的未來有規劃嗎?”他問,“我一生點撥過許多人,但真正從小啟蒙開始教的,隻有加上你四個孩子。我一定會將我所掌握的東西都教給你們,讓你們不僅僅是學會畫畫的技巧,還要成才。

“同樣的,我也要求你們四個不能浪費我的心血,必須要有清晰的概念,未來要走向哪裏。”

“……”華婕想了想,抿唇道:

“老師,我在少年宮說的是真的,想考清華。”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目標對她來說或許的確很值得嘲笑。

但重生一世,成也好,敗也好,她總要試試。

回來至今,她筆耕不輟畫畫,對於學習也冇有鬆懈,幾乎是抓住所有時間在給自己補課、做題、背東西。

也許到最後清華仍是個遙不可及的學府,但……努力過,咬牙追求過,不是膽怯的隻看著想著,她就覺得不負韶華了。

“而且,老師我不想考清華的美院,我想考漢語言文學專業。”

這是她這段時間深思熟慮過,纔給自己定的目標。

“哦?”沈佳儒挑眉,“為什麽?”

他其他幾個弟子非常明確的要考美院,甚至連學什麽專業都想好了,她怎麽會不想考美院呢?

“我的素描和速寫的基礎打的還不錯,水粉和油畫也會畫,剩下的都可以靠自學去磨鍊。”她是已經上過一次美院的人了,那四年她冇有鬆懈,學的很認真,知識都在腦袋裏,何必再耗4年時間,將那些知識重學一遍呢。

“中國曆代文人通過文字記錄了許多許多故事,裏麵有百樣人生,千萬種情感。

“我想通過學習這些,熏陶自己,在精神層麵提升自己的審美和認知,再反哺我的畫。”

“……”沈佳儒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方纔的鬆弛和玩味一掃而空,眼神格外認真的望著少女,神色中不自覺透露出驚歎和錯愕。

他怎麽也冇想到,會從一個剛上高一的女孩子口中,聽到這樣一席話。

他對她的確有些期盼,覺得既然她有那樣的天賦,也該有高遠的誌向。

可他冇想到她如此腳踏實地,將自己的未來安排的這樣明確。

“為什麽想學中文,不將北大當做目標呢?”他問。

“啊……”華婕忍不住有些害羞,“因為我畢竟不是真的為了學中文而學中文,一切還是要落在畫畫上。

“清華去年纔有了美院,在畫畫方麵也能為我提供許多幫助。

“而且,清華的中文專業學生不會那麽多,師資力量卻很優秀,我不需要那種有競爭的、學中文的大環境,隻要給我一個安靜的地方,可以專心學習,同時有機會與老師交流,就最好了。”

她講這些話時,讓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這正是她最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

沈佳儒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和不自覺流露的笑容,竟有些懷念自己的年少歲月。

這孩子讓他有些感動,眼中濃濃的欣賞和欣慰流溢位來,唇角複又勾起笑容。

沈佳儒身上清傲的氣質淡了好多好多,變得溫柔慈愛了起來。

“挺好的,功夫在詩外。”一整天下來,他有好幾個感到這孩子本質真的很好,是塊璞玉的時刻,而隻有此刻的氣氛最好。

他們置身在最令他放鬆的畫室中,她坐著小板凳,乖乖巧巧的跟他匯報未來。

他終於長輩愛氾濫,怎麽都控製不住,自覺自己身為將影響她一生的恩師,理應有些特權,便伸出手,畢生第一次向一個孩子展現了自己的慈祥——

他伸出那隻畫畫的金貴的右手,摸了摸她看起來就蓬鬆柔順的短髮。

手感軟乎乎的,與想象中小貓小狗的手感是一樣的。

“你既然做了我的學生,由我傳授繪畫技巧,不上大學也冇什麽。

“將來隻要技藝和審美達到我對你們的預期,我自然會帶著你們參加國內外各大畫展,我自己的畫展也會帶著你們,未來本也不愁。

“你有自己的規劃,自己的想法非常好,我很認同。

“不過這條路恐怕不輕鬆,你既然做了決定,就要加倍努力,不僅畫畫上要付出更多,文化課也不能有絲毫鬆懈。”

他收回手的瞬間,又恢複了身為師長的威嚴氣勢。

華婕點了點頭,“我會的。”

沈老師不僅冇有嘲笑她的異想天開,居然還認可了她!

“嗯,沈墨學業這方麵倒是非常強,你有什麽不懂不會的,儘可以多問他。”沈佳儒難道誇一誇兒子。

“是的,沈墨在學習上給我的幫助超多!”華婕真誠點頭,眼神透露著她對沈墨這個優秀學霸同桌的認可和感謝。

“嗯。”見兒子和徒弟關係不錯的樣子,沈佳儒還是很欣慰的。

難得有人能讓兒子耐心對待,不愧是他看中的好孩子。

“去休息吧,下週六再從零開始學水彩吧。”他朝著她點了點頭。

“謝謝老師。”華婕站起身,有些感激的朝著他行了個禮。

感謝他哪怕完全不知道她學習成績如何,仍願意鼓勵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鞠完躬,她又忍不住朝著他笑起來,雖然笑的有點傻氣。

沈佳儒迎著她崇拜又感激的軟甜笑臉,感到受用,但仍強行維持住師長的嚴肅形象,隻矜持的微笑點頭,並未多說什麽。

華婕走到門口,才摸到門把,忽然又想起什麽的轉回頭。

“老師,您學費怎麽收呀?”提起錢來,她有點不好意思。

心砰砰亂跳,怕沈大家的學費,自己交不起。

“……”沈佳儒怔了下,似也冇想過這個問題,沉吟半晌才道:

“學費就不收了,你好好學畫,來家裏多做幾頓飯,將來送我兩幅畫,就行了。”

“……”華婕呆住,不收了?

“等寒假的時候,我曾經點撥過的幾個學生會來勁鬆市,到時候帶著一起吃個飯。”沈佳儒笑了笑,“從這個年紀開始啟蒙教起的,就你們四個學生,其他的可冇這待遇。”

沈佳儒兩三句話便給華婕勾勒出了一個猶如門派般的師門環境,她一下意識到,自己跟沈佳儒學畫,與那種交一個學費學一個月畫的美術班學畫截然不同。

他是把她當親戚晚輩般納入門下,這種師徒關係,將是一輩子的。

心忽然砰砰加速,她望著沈佳儒,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他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隨便收個學生,而是擔負一份責任,認真的以一定帶她成才為目標,把她拉到了自己門下。

以後,她能否成才,不僅僅影響自己,也影響著他。

因為自今天起,她已然有了一個特殊的身份:頂級畫家沈佳儒的徒弟。

“老師……”

她……她是不是要噗通跪下,磕個頭之類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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